〈舟渡〉烈日荣光(一)
百年的和平不过是个幌子,沉寂在水面下的波涛意欲滔天。
战争从未远去,曙光隐入乌云。
欢迎来到一场,无人可胜的游戏。
It's time to play.
“我知道有人是爱我的,但我好像缺乏爱人的能力。”
——太宰治《人间失格》
地平线那里被光氤氲成清浅又浓烈的橘黄色,窥见天光散着淡淡的温柔。模糊不清的雾挂上了枝丫,于是鲜活的生命力破土而出,如同一望无际的深海。费渡微微眯起眼,转过头看向身旁愁眉不展的爱人,清晨的光圈将他的眼瞳映得格外迷离。他轻声开口:“那么,分手吧。”
他知道暗处埋伏了不下二十人,也知道这些人大多同他在过往十几年里交往甚密。只不过在现在这个状态下,哪怕是骆闻舟,都该对他下死手。
骆闻舟自始自终都没有说话,甚至没有转过头来看他。但多年相处下费渡早已清楚骆闻舟的一举一动。
从上车开始,骆闻舟一直保持着飞机耳。他在垂头丧气、高度紧张、害怕等负面情绪出现的时候才会有这个情况。
骆闻舟在不安。
费渡觉得心底的花在萎缩,快要背着太阳而走了。而这一切,都是因为他。
费渡不想让车里的气氛过于尴尬,于是主动凑上前,像以前一样对他眨眨眼,调笑道:“师兄,分手不该有个抱抱吗?”
骆闻舟余光里看见费渡毫无防备地将白皙脆弱的脖子露出来,他知道,只要这时候他出手,无论是他自己亲自动手,还是让下属动手,费渡都必死无疑。
骆闻舟一直都知道费渡很白。但是大多数吸血鬼的白是掺着青色的,看上去就阴森可怖了很多,可费渡不是。费渡的白是光滑的、细腻的,他的白是有点像人类几大种族里的白人的。而他的脖子——骆闻舟喜欢在上面留下自己的痕迹,因为那让他有种别样的满足感。
只是以后再也不可以了。
骆闻舟捏着方向盘的手一直在用力,用力到指节泛青了都浑然不觉。方向盘发出不堪重负的“咯咯”声,骆闻舟这才如梦方醒,转过头来想看看费渡,却被费渡贴上了唇。
费渡的体温一直很凉,夏天的时候可以当冰块使,冬天的时候骆闻舟要一边咂舌一边把费渡搂进怀里。狼人无论冬夏都像个火炉,只有吸血鬼才能无所顾忌夏天靠近他们。
正如冬天,只有狼人敢把彻骨的冰冷揽进心里,哪怕那冷到连他们都在战栗。
耳机里新来的团员沉不住气地率先开口了:“老大!为什么还不动……”
“闭嘴!骆队都没说什么,你插什么话!”陶然却是先爆发的一个。他的语气是骆闻舟从未听过的暴躁和焦灼。骆闻舟突然想笑,连陶然都能表达愤怒,他却不可以。
哪怕以费渡爱人的身份。
恍惚间,骆闻舟听到费渡几不可闻地说了一句“再见”,然后转身毫不犹豫地下了车。
骆闻舟的目光仿佛钉在了那人身上,他看着费渡越走越远,又缩成一个小黑点。他一直在沉默,直到费渡的身影消失,他才难以抑制般地发出一声呜咽。
一向嘻嘻哈哈的老流氓红了眼,再开口连声音都是破碎的:“费渡……
“求你了,离开燕城吧……
“永远都别回来了。”
那是西元365年11月,隆冬大雪,再也看不见一丝阳光。满天的雪花几乎可以穿透皮肤寒进骨子里,连血液和骨髓都冻成冰。
战争终于爆发,来势汹汹。短短几天,连土地都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,尽是血污和破碎的肉体组织。
战火滔天,白骨露野,血流漂橹,生灵涂炭,再也寻不到一片桃花源。狼人、人类和吸血鬼各自为营,有人逃脱害怕,有人避世不出,有人勾连不清,有人舍生忘死。
舞台上,谁是英雄,谁是小丑,一眼可辨。墙头草和青板砖,居然也可以混淆不清。
战争前夕,狼人高层派了顶尖的部队,骑士团全员去刺杀吸血鬼首领费承宇之子费渡,不料团长骆闻舟和副团陶然以权谋私,不仅没杀费渡,还好好护送他离开了燕城。高层震怒,派人去追却没能找到费渡的踪迹,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弃,给全团记了大过。
后来,人们都在说,费渡可能是隐居了,因为哪怕是费承宇都没有再看见过他。骆闻舟听说这个消息后只是半酸不苦地笑了一下,陶然转过身来叹了口气,费渡离开以后,骆闻舟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没心没肺潇潇洒洒地过着,他都差点信了。
如果他那天没听见骆闻舟在一次庆功宴上喝多了,崩溃地喊着费渡的名字的话。
立场不同,所以结局一定要分开吗?难道不分开,一定要你死我活吗?
陶然从窗户外面看,很难找到多年前晴朗的日子和云了,只有乌蒙蒙的一大片,看着就无比压抑。到处都是火光掠过的痕迹,满目疮痍。
已经是西元371年了,战争开始的第六年。
费渡依然生死不明。
TBC.
本章就是一个前景交待,后续从二开始。
比较短小,k+(是的我懒了)
从二开始4k+保底